影韵

江鱼美可求-2

鲜鲫食丝脍，香芹碧涧羹;蜀酒浓无敌，江鱼美可求。——杜甫

第二章：鱼茸粥（告白）

身为一个空军退役的警察，白羽瞳从来没有过什么怕的时候。除了现在，展耀已经被推进手术室四个小时了，一起被推进去的还有赵祯。身边的白驰也是煞白一张脸，靠着墙不知道怎么办。

这次的嫌犯是一伙高智商的年轻人，好体力好脑力，还有反社会人格。sci和他们斗智斗勇近三个月，才最终摸清楚了他们的老巢。

废弃的钢铁厂，那些生锈的巨型重机好像史前巨物的骸骨，冰冷森然。之前展耀丝毫不错地猜中了对方的行动并及时破解，智商被碾压已经让这些“精英”几欲疯狂。白羽瞳不敢冒险，将展耀留在大本营，还留下赵祯去保护他。

抓捕行动是成功的，白驰凭着超高的智商，在模糊的红外照片的帮助下，几乎没有差错地还原了钢铁厂的改造图。除了一个想要yin 爆 💣的被马韩当场击毙以外。所有嫌疑人均被抓获。

可谁能想到那些疯子竟然在废弃的下水道灌满汽油，一个力气稍大的挣脱jc的禁锢，夺枪朝着其中一个下水道口开了一枪。爆炸发生在一瞬间钢铁厂周围燃起大火，下水道被炸裂，破碎的钢铁片划开泥土崩出来。白羽瞳几乎是本能反应就往展耀的方向跑。大本营离爆炸的管道太近，现场一片狼藉。展耀晕倒在地，衣服上有被火花烧到的痕迹，赵祯一只手还搭在展耀身上，都是钢片的划痕和烧伤。应该是赵祯想要保护展耀。可是白羽瞳现在顾不上这些，展耀头部后被血染成暗色的草地才让他觉得恐慌。活了这么多年，白羽瞳第一次体会到恐惧的滋味。他甚至不敢去碰展耀，他怕造成两人二次受伤。

救护车来的很快，去医院的途中，白羽瞳一言不敢发，他也不敢问，他只是用力握紧了展耀的手，手上的冰凉让他害怕，越害怕就握得越紧。

足足七个小时，医生才走出来，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

“伤者后脑头皮被钢片划伤，着地的时候还撞到钝石。脑部的血块已经清除干净，但是什么时候清醒，就看病人自身的情况了。脑部组织是没有明显的受损，但是毕竟有创口又受到撞击，具体会出现什么状况，要等患者清醒之后才知道。失忆，失明，甚至智商倒退都有可能。但是也有什么状况都没有的。就看他自己了”

展耀醒来的时候，白羽瞳整整五天没合眼了。他不敢睡觉，不敢走开，就怕离开的一瞬，闭眼的一瞬，就会出现什么不好的消息。四目相对，白羽瞳红了眼眶：“我——是谁？”五天没说过几句话，嗓子黏滞得几乎发不出声，握住展耀是那只手不自觉加重了力气。

“小白，白羽瞳，白老鼠......”展耀好几天没喝水，声带像是在粗糙的沙子上磨过。却是白羽瞳听过最好的一句话。白羽瞳想过很多种情况，他怕展耀醒不过来，又怕展耀忘记自己。那些少有的狗血剧的桥段全部涌进脑海里。他安慰自己：哪怕展耀痴了傻了瞎了，都没关系，只要还在自己身边，白羽瞳都能给他一个安好的余生。

眼泪落下之前，白羽瞳抱住展耀，将头搭在那人的肩膀上，不愿那人看到自己的脆弱。其实展耀什么都知道，后肩的湿意和逐渐收紧的怀抱，昭告眼前人所有的情绪。这个看似无所不能的男子，这个智勇双全的男子，他唯一的软肋，正是自己。

“小白，我昏迷的时候，全身都好冷。四周黑漆漆，我不知道该怎么走。只有手是暖的，有人一直拉着我的手，将我向一个地方扯。我走了好久好久，终于看到了光，我走出去，看清楚了，果然是你。果然是你，白羽瞳。”

“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好好保护你。猫儿，你有没有哪儿难受，哦对，医生，我要叫医生”

白羽瞳才反应过来要按铃。又急急跑出去护士站找人。医生拉着展耀又做了一大堆检查，仔细叮嘱一番才离开。医生前脚走，白姐姐和sci的众人就来了，大家怕长辈担心，藏着瞒着还没敢汇报。一堆人叽叽喳喳吵得护士来说了好几次，直到探视时间结束，大家才离开。

人哗啦啦走掉了，病房里面突然安静下来。展耀消化完赵富分享的土味段子，一抬头就看到白羽瞳一动不动盯着自己。刚刚趁人多，白羽瞳溜到洗手间整理了自己一下，看起来已经比刚刚精神了不少，但是眼底下明显的乌青骗不了人。vip病房的病床比一般的要大一些，展耀往挂着点滴的那边挪了挪，空出来一块位置，拍拍床，示意白羽瞳坐上来。白sir乖得像个小孩子，脱掉外套坐在展耀身边。

连着好几天的输液和断食让展耀整个人都冰冰凉凉的，身旁靠近了一个大热源。展耀忍不住偎进白羽瞳的怀里，白羽瞳的恐惧未消，总怕是自己的错觉，相触的肌肤感觉到冰冷，不断地提醒白羽瞳，这是真的，展耀真的醒了，现在正在自己怀中。这个认知然后白羽瞳不自觉地搂的更紧了，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展耀。

“小白”

“嗯？”

“小白”

“嗯！”

“小白”

“嗯。我在，我一直都会在。”

白羽瞳侧头吻上靠着自己眯着眼“撒娇”的展耀，吻上自己肖想多年的唇。

男孩子闭眼睛，就是要你吻他。

是蒋翎刚刚分享的小段子中的一句。劫后余生的展耀软化了伪装，像受伤的猫咪一样敞开了肚皮求安慰。白羽瞳的吻不热烈，轻轻柔柔的，却像吻在了展耀的心间。这么多年不敢踏出的那一步，那些没有说出口的爱恋。在此刻，都得到了满足。展耀觉得自己像是被温水泡过又拿柔软的毛巾包裹着，在和煦的暖风下吹干。那些迷失在黑暗的恐惧，或是身上的伤口，都被安慰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还是暗暗的。白羽瞳已经走了，睡得懵懵的展耀选择窝回被子，感受白羽瞳留下的体温，又迷迷糊糊睡去。

至于白羽瞳，他是掐着表起来的，两情相悦的温情并没有让他忘记医生的嘱托：“醒来之后可以摄入一些好消化的食物，最好是高营养比较养胃的。之前送进来做检查的时候发现病人的胃不太好，好几处胃壁厚度在平均值以下，趁这段时间，也养养胃。”

于是白羽瞳开着兰博基尼，先回了一趟展耀的公寓。顺道将自己放在地上很久的枕头放在展耀枕边，被子直接丢进脏衣篓里。有将白大哥出差回来送的东北大米洗净，加入生油和盐拌匀备用。又开车赶在市场开市前截住了进货的鱼车，挑了一条鲜活的大鱼*。

处理鱼类的步骤并不简单，但是白.十级养猫官.羽曈可谓是驾轻就熟。破开鱼肚，菜刀转一边，将内脏整副带出。冲洗干净血水之后，从鱼头下刀，贴着大骨横着片下两条鱼肉。盐均匀抹在鱼身上，腌制备用。

米和水按照合适的比例倒入砂锅中，大火煮开，转中火继续慢慢煮。

切好大葱段和姜片，将葱段垫在鱼肉下，姜片盖住鱼片，放入上汽的锅子中蒸熟。

白米在水中咕嘟咕嘟翻滚，直到米轻轻绽开一朵朵米花，转成小火继续炖煮。

鱼肉蒸熟之后将姜葱弃掉，用筷子搛掉鱼皮，洗干净手，用手轻轻将鱼肉碾碎，仔仔细细地挑出所有的鱼刺。再用手指一点一点确认过没有任何余刺**。处理过的鱼茸放在滚烫的粥面，关火盖上砂煲的盖子焖几分钟。打开之后搅拌均匀，再放上生菜丝，一碗暖胃清淡又有营养的鱼茸粥就做好了。

为了让生菜丝保持生脆的口感和营养，白羽瞳将粥装进保温瓶之后，另外拿了小盒子装上切得细细的生菜丝，出发前往医院。

开车之前，估摸一下展耀应该醒了，拿起手机给他发一个信息“要是还不舒服就多睡会儿，别看报告，饿了就先吃一点病号餐垫垫，新鲜热辣的鱼茸粥马上送到。”

展耀收到信息的时候回笼觉刚刚醒，看到信息的时候，他想起了一些往事。

鱼茸粥，加上这次白羽瞳给他做的，他统共也就吃过三次。

第一次是还是展团子的时候，一次小学野外训练营，六月份在大太阳底下拉练完了又淋雨又再晒。连体能逆天的白团子都倒了，更别论展团子。那时的鱼茸粥味道是怎么样的他不记得了，他只记得一只打点滴的手冰冰凉凉。但是在被窝下，和白团子紧握的双手，两人的体温都高的吓人。那时展妈妈和白妈妈一起照顾二人，吃完两位妈妈亲手做的鱼茸粥，展团子在迷迷糊糊入睡的时候依稀听到一句话：“小耀啊，以后要是遇到了愿意亲手为你做一碗鱼茸粥的人，要好好珍惜，那是真真正正将你放在心尖上的人呀！”展团子默默记住了这句话，就不知道同床的白团子有没有听到了。

第二次就更不清楚味道了，因为是法院有人闹事，展爸爸被伤了住院，展妈妈亲手做了鱼茸粥去探视，放学回家饿得不行的展耀用勺子一圈一圈地把砂锅底剩下的鱼茸粥都吃了。

秋日的暖阳从窗户一点点走进病房，展耀虽然不能下床走到窗边看。但他知道那个为他做鱼茸粥的男人，正穿着一身白，踩在枫叶上，从阳光里走来。白羽瞳就像是展耀的太阳，永远那么强大，活力，充满能量，身上暖暖的有干净清爽的洗衣粉的味道。思及此，虽然在触不到阳光的阴影里，展耀也觉得，心里一片温暖。

打开保温瓶的时候，热热的蒸汽混着米香和鱼肉的鲜味让展耀食欲大增。舀一勺混着生菜丝的热粥，绵软的粥混着脆爽的生菜丝，两种不同的口感在口腔内迸发。鱼肉的鲜味更是在舌尖久久不能散去。展耀眯着眼吃得一脸幸福，白羽瞳累的靠在病床边上睡着了。展耀看着终于放松下来的白羽瞳，脑海中又忽然冒出了展妈妈温柔的声音“小耀啊，以后要是遇到了愿意亲手为你做一碗鱼茸粥的人，要好好珍惜，那是真真正正将你放在心尖上的人呀！”

是的了，这个永远把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也是自己的心上人呀。

注释

*大鱼：一种鱼类，学名我不知道叫什么，在我们这边市场都直接写大鱼。不是指很大的鱼。

**用手挑鱼刺再一点点抹开检查是很经典的挑鱼刺做鱼茸的方法。看起来好像有点儿恶心，但是实际上操作起来很靠耐心和技术。

碎碎念

展妈妈的话其实是我妈妈的原话，小时候她给我做过无数次。我不喜欢吃鱼，我只是做饭做什么都好吃。鱼茸粥我只做过一次，是给我妈妈做的。那种怕挑刺挑不干净的紧张心情真的费时费眼又费力。

希望每一位看文的你，都可以找到那位愿意为你做“鱼茸粥”的人。

P.S.江鱼美可求应该还有很多章，但不都一定是关于鱼的料理，我也希望能写一次我很喜欢的料理。求各种小心心小拇指，欢迎用评论砸我